奔跑的意志跑道在晨光中蘇醒,赭紅色的塑膠蒸騰起昨夜雨水的氣息。我調(diào)整呼吸,感受心臟在胸腔里擂鼓——這具身體,究竟是誰的疆域?法國哲學(xué)家卡特琳·霍諾特在《反抗:一種新情感

奔跑的意志
跑道在晨光中蘇醒,赭紅色的塑膠蒸騰起昨夜雨水的氣息。我調(diào)整呼吸,感受心臟在胸腔里擂鼓——這具身體,究竟是誰的疆域?
法國哲學(xué)家卡特琳·霍諾特在《反抗:一種新情感》中曾言:“我們通過身體感知自身的存在,卻又常在身體的局限中迷失自我。”此刻,我的雙腿灌鉛般沉重,每一次抬膝都是意志對地心引力的反叛。體育場空曠看臺的陰影切割著跑道,像時間的齒痕。我忽然想起霍諾特筆下那些“在脆弱中尋找力量”的瞬間——當(dāng)馬拉松選手在三十五公里處撞上“鬼墻”,當(dāng)舉重運動員在杠鈴下顫抖卻未放棄,那不僅是肌肉的堅持,更是“自我”在向“肉體”發(fā)出莊嚴(yán)的宣言:我在這里,我仍未屈服。
體育最深刻的悖論或許正在于此:我們通過逼近身體的極限,反而確認(rèn)了某種超越身體的存在。汗水滴落,在塑膠上濺開深色的花。呼吸如風(fēng)箱,但步伐未曾凌亂。這種重復(fù)的、近乎苦修的動作,剝離了所有社會賦予的標(biāo)簽,只留下最原始的“堅持”本身。霍諾特所描述的那種“在抵抗中生成的能動性”,此刻正隨著我的脈搏跳動。跑道沒有終點,或者說,終點只在每一次想要停下卻繼續(xù)邁出的那一步里。
最后一圈,肺葉灼痛,但一種奇異的清明升騰起來。身體仍是那具身體,但它不再是我的對立面——它是我渡過時間的舟楫,是我意志的共謀者。沖過想象中那條白線的剎那,我聽見霍諾特的聲音在風(fēng)中低語:我們從未如此屬于自己,如同在將自己推向極限的時刻。 體育不是逃避,而是一種更深刻的回歸——回到那個最初也最終的家園:我們自身。